人到中年百感交集,在艺术事业上有一股情不自禁的力求变化的紧迫感。 植物有生长、开花、结果的规律。人有幼、童、青、中、老各发展时期,我们学中国画是否可分打基础、创风格、入化境三个过程。以一般规律而论,青年时期应是埋头苦干、广博学养、扎实于打基础。以求“无法到有法”,中年理应博求约取、立论不惑、因势利导、标新立异、独创个人风格而向“我有我法”进展,老年必须像金蝉脱壳而高翔、地蛇成龙而游云戏海一般出神入化,臻于“有法至无法”的高深境界。然而一个艺术家画艺风格的形成,成就的高低在其一生发展的轨迹上,青年时期所打下的基础好坏即为后期成就的大小奠定了基础,所以中年时期开什么花就决定以后结什么果。围棋中分开局、中盘、结局。开局中置阵布势所投下子的格局就影响着中盘的形式,而中盘的拼杀所显现的形势变化则基本上大局已定,可分晓结局的胜负。棋道如此,画学过程也像此境。人到中年仿佛已处在围棋中盘奋战状态,其中变化有时竟因一子之误而成败局。我想以画道而论中盘着法需取得一个“化”字。 “化”,是画家修养在各渠道上的前进变化。“化境”是画家各方面的“化”汇成一股大“化”之境,所以化境是指水平而言,好像是量变到质变的关系。化境应该是:画家所追求的最高的“有法至无法”的境界,其艺术效果应该是充分发挥绘画之能事。“化境”对于一个画家来说是:自我对物(宇宙、自然、时代、人等)对理法高度彻悟和三者巧妙融化的境界。画家个人高度修养、高度技巧、和有时代机遇者有可能登入此境。是天意,人为的高妙塑就,非画家人人都能进入。 “化”,是在画家的头脑中对于技巧的运用,技巧和生活,技巧和内容,继承和发展,借鉴与创造,理和法等等,横直交叉,错综复杂的关系上达到融会贯通,以至使由表及里、由浅入深、由低向高、由生转熟的变化。画家思想能“化”就能创新。我认为一个画家的灵感和才能具体表现在“化”字上。青年时期虽偏重于打基础,如果得“化”就能举一反三、事半功倍,这可说是“消化”,中年时期懂得“化”就能博求约取而创风格,这叫能“变化”,老年时期懂得“化”就可避免墨守陈规、艺术老化而达新的境界,这是“神化”。若:“取法于上”懂得“化”则“另辟蹊径”。若:“取法于中”懂得“化”则“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若:“取法于下”懂得“化”则“化腐朽为神奇”,所谓天才就是他特别能“化”。 “化”,是画家制造矛盾解决矛盾的高超手法。艺术上愈是矛盾的对立面能解决好,相互融化自然,天衣无缝其艺术效果愈高,我随便摘几则名家画论就可说明。“绘事往往在背戾无理中而有至理,僻怪险绝中而有至情”,你看,要把无理和至理,怪绝和至情,明明是绝对的东西,却互相穿插起来,统一起来,相反相成,这是高超的画家才能做到这种“化”。“然而奇中能见其不奇,平中能见其不平,则大家矣”。可见做大画家必须有化奇为平、平中寓奇的才能。“破墨须在模糊中求清醒,清醒中求模糊”。模糊和清醒犹如白天和黑夜,但要使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相互融化。“依靠水墨的枯湿浓淡之变,既极其丰富复杂,又极其单纯、概括,故说‘画家以水墨为上’”。可见凡上品须两个“极其”的对立面,组成一个化合统一的艺术效果。这些足以说明艺术上的两个极其矛盾的对立面能使其互相取得“化”,是做大艺术家的条件。所以“化”是艺术家才气、灵气的反应,愈能化,其才气愈高,灵气愈足,成就愈大。 有些画家,特别是有些少数理论家在文章、言谈和对别家画的评论中也很中肯,但往往点不到要害之处,没有真正发挥理论的威力,其原因在于没有真正的研究艺术,也没有真正的艺术实践所致,故心有余而“矢”不中“的”。这特别对于年轻的学画者足引以为诫,而有些老画家其基本功深厚,而画无新意,其原因在于食古不化,或是缺少生活所致,而有些画家跳不出师承名家框框,其原因有天才,学养不足,也有甘守已有,食今不化所致,此对于中年画家特别引以为诫。时代需要艺术上有一种新的风貌,即创新。创新更须从“化”字上考虑、追寻。创新是化的结果,是化的一种形式,化的结果也可能是后退的、下降的。对于中年一代,有志于搞艺术的人,要把深入探古、大胆创新这两面的“极其”统一才能化出真正的高尚之新。我们应有“莫等闲白了中年头”的紧迫感,须知人类本身就是万物创新的结果,“新陈代谢”没有陈哪来新,没有新就没有生命。人类本身的发展史就是进化史。开化、进化都离不开“化”。绘画是文化由无到有、由低级到高级。文化之称也离不开一个“化”,所以画的创新是人类永不满足的欲望和决不罢休的实践。时代需要这样做,用以推动时代前进。画的创新非常重要的是头脑中的“化”。画家常说作画要“画中有诗,诗中有画”,请问画中哪有诗!诗中哪有画!这是画家的设想,也是画家的作品希望读者有这种幻想,这种“化”。画家经常讲:成就高的画应是“笔外有笔”、“意外有意”、“画外有画”,这些画外的虚东西能启迪读者的想象,所以想象力是思想中的高能量。张旭看了公孙大娘舞剑,书法大变,舞剑竟和书法联系起来而得化,成了张旭的创造。难道看舞剑的书法家只有张旭一人!“不怕做不到只怕想不到”。可见这种想象是创新的根苗。王维的“雪里芭蕉”,苏东坡的“朱砂画竹”,因为他们敢想、敢画,画成了前无古人的创新。现时代更须要我们有这种比古代发展更快的节奏和奋进的精神状态来鼓舞人们前进。走进展览会一看我们展出的国画,如果每次变化不大,有陈旧感,人家就无兴趣看,因为他们得不到鼓舞。如果每次展览会都争奇竟怪而无质量,人们因得不到高尚情操的陶冶和真美的欣赏而会反对。所以我们的任务是艰巨的。 绘画上的创新是十分具体的,不是想创新就能得新,又不可能每次实践都成功,创新是艺术上自我修养方面进展而自然结合融化的结果。创新是化的过程,“化”成天衣无缝才是高级,创新不是凑合,合可能是暂时,有痕迹,但有时也先合而后化,如树木嫁接,先是两种品种结合,如果能互相合成一个整体即达“化”,则嫁接成功,造就一种新型品种。创新是一种文化积累发展的运动,是继承和发扬的过程。须知中国乃是几千年文明古国,中国绘画有极高的成就,故成就愈高继承也愈难,创新也更难。如登山一样,山愈高攀登愈难,跨越更难。也像跳高一样,横竿即使在已达到的高度再提高一厘米也难以跨越,一旦跨越过去了,就是创世界新纪录。故能登上民族文化的高山,即使未达跨越之境,能深入挖掘我古国遗产而博大精深者也不愧为优秀人才。然而若不知本民族文化之高度而弃之一边,妄谈创新者是愚蠢,若望山兴叹,登山而固步自封者是谓无雄心壮志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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