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文明一直认为中国在世界的东方,《史记 历书》说:“日归于西,起明于东。”根据传统的主位在东,宾位在西的说法,世界以中国为轴心。后来地理学上有了本初子午线,因此便把东经20度以东至东经160度的半个地球称为东半球。到了近代,这种观念产生了变化,我们在辞书上会发现对“西方国家”的解释是:“泛指资本主义发达国家,如美、英、法、日、澳、等国。这是政治概念,不是地理概念。因历史上资本主义国家首先在西方出现,故名。”
就地理学而言,美洲大陆西岸既是太平洋东海岸,在太平洋东海岸就可以看到“日归于西”的地方即是中华大地。这样我们至少可以得出:一、地理学的东方概念。二、政治学的东方概念。地理学的东西方概念和地理制图学相比,由于观察者的立足点变化,其概念也随之产生了变化。就政治学而言,更是一个不易捉摸的概念。例如日本、澳大利亚也被归入“西方”就是。
美术学角度西方的概念,更是另一番含义。1996年中国青年出版社出版的《东方美术史话》(范梦著)将非洲、古埃及、两河、波斯与中亚、阿拉伯、印度、东南亚、朝鲜、日本、拉丁美洲、大洋洲统统列入。作者认为:“西方文化及其美术比较单一,自古希腊起的两千多年来,有一条清晰的发展线。而东方就不同了,本书所指的‘东方’是一个泛义的概念,涵盖着‘西方’(欧洲)以外的世界全部,因而头绪纷繁,异彩纷呈。”由于中国美术史需要单独论著,所以中国并没有列入此书。可见就美术学而言,“东方”的概念较之地理学、政治学范畴,更是大不相同。
我们不妨做一实验:一位站在埃及金字塔顶的人,看着东升的太阳,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认为,中国是东方之国;而对于一位站在墨西哥太阳金字塔顶的人来说,中国是太阳西沉的国度。然而站在这两座金字塔塔顶的人,他们的脚分别踩在地理学概念的东半球和西半球,然而他们脚下的用以诠释国土文明的金字塔,在美术学上却都同属于东方美术的代表作。
鸦片战争以后,中国人痛定思痛,自然而然地对西方社会产生了由敬畏到抵触的情绪。尤其是20世纪初的那场东西方论战,更加加深了中国人对东西方概念的认识和界定。中国人一方面艰难地向着西方寻求强国之梦,另一方面又在累筑高高的防火墙。人们在探求与思考历史的时候,不知不觉地把东西方这个地理概念和诸如政治、经济、文化的概念混淆。
就近现代美术而言,以林风眠为代表的20世纪先驱,其美学思想、教育模式、创作实践,因袭西方拿来自用。虽然,徐悲鸿在一些细节问题上与林风眠相左,也是大同小异。他们的思想方法和创作方式,都来自以法兰西为中心的西方世界。20世纪50年代以降,在接受前苏联的美术思想的时候,中国人似乎忘记了这个老大哥的文化根基立在欧洲,而是以为它的领土东至白令海峡,误以为其意识形态与西方资本主义社会对立,因此人为地将其纳入地理学的东方。
还有,中国人曾经把“写实主义”的创作方法作为进步的—社会主义的—也就是中国的,来推理和认定。探求其中原因,除了20世纪初“西学东渐”,“写实主义”无疑作为一种被动的、强烈的影响中国美术事业的一个重要的不容怀疑的里程碑。当然,奠定其基础的,
还有1942年5月23日****那篇《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当中国人为“写实才是社会主义”立论的时候,美帝国主义正在通过它的中央情报局对“写实主意”、“超写实主义”、“抽象主义”的研究以及“抽象表现主义”的诞生,把西方艺术世界的中心从巴黎漂移到了纽约。
苏联解体,标志着社会主义、资本主义两大阵营冷战的结束。曾经一段时间里,中国人以为只有“中国”、“社会主义美术”才属于东方。在人为地将西方的文化轴心漂移和扩张的情况下,东方文化无疑受到挤压甚至萎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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